4

　　我和我姐都是捡来的。

　　我妈没有生育能力，迫于无奈养了我们。

　　不知情的外人常夸我妈“心地善良”。

　　只有我和我姐知道，我们的境况并不比孤儿强多少。

　　四岁起，我和我姐就要学会打猪草，打得不够，便会招来一顿毒打。

　　晚上，我和我姐捂着鼻子躺在牛棚里睡觉。

　　苍蝇缠绕，恶臭铺天盖地。

　　我们抱成一团，在零碎的月光下互相安慰。

　　这样的日子持续到我姐考上大学。

　　收到录取通知书时，家里可谓鸡飞蛋打。

　　我妈指着我姐的鼻子骂：“死丫头，就你，还想上大学？想得美，老娘才不供你。”

　　她巴不得我姐立马嫁人，收上一大笔彩礼。

　　我姐蹲在地上红着眼恋恋不舍地望着那张被撕烂的录取通知书。

　　那是她多少个日日夜夜的奋斗成果。

　　这么多年，她为了考上大学，受尽了委屈。

　　烈日炎炎，她为了挣学费，在太阳底下跟一些大老爷们一起搬砖。

　　挣来的钱还必须要给我妈上交。

　　在学校吃饭往往就是咸菜就馒头。

　　学习上更是不敢偷懒，在路灯下一学就是几个小时。

　　我姐哽咽了许久，才缓缓从地上站起，她目光中带着决然。

　　那是我从未见过的。

　　半夜，我姐跑了，带着那张录取通知书。

　　临走前，她摩挲着我的额头，“妹妹，记住，这世上，只有自己能改写自己的命运。”

　　“我要跑出去，为自己争一个前途。”

　　我爸妈找了一个月，还是毫无音讯，索性直接放弃。

　　一提起我姐，他们恨得牙痒痒。

　　我爸攥着拳头，“死丫头，别让我找到她，找到她，我非得将她生吞活剥。”

　　如他所愿，我姐最终还是被找到了，在省城做生意的舅舅王清发现了我姐的身影。

　　爸妈连夜赶过去，将我姐绑回了家。

　　这时，我姐已经大学毕业一年，有了心仪的男朋友，他们正策划结婚。

　　我姐男友家境一般，出不起我爸妈要的天价彩礼，两人还是被棒打鸳鸯。

　　我爸为了防止我姐再次逃跑，给她喂了一大碗傻子药。

　　那是我妈娘家祖传的秘方，能让女人变痴傻变听话。

　　我妈说我姐敢逃跑，就是因为脑子太聪明了。

　　我姐自杀前一天，我妈带她去了一趟城里。

　　回家后，她拿着那张怀孕三十天的化验单破口大骂。

　　抄起扫把将我姐打得浑身是伤。

　　姐姐痛得缩成小小一团，不停向我求救。

　　可我当时爱莫能助，后来隔着窗户我安慰她：“姐，你别怕，妈出出气就好了。”

　　我姐无措地点头。

　　谁料，她没能熬过那个晚上。

　　我妈说她是自杀。

　　第二天父母发现时，她的身体已经变得僵硬无比。

　　此情此景，我爸立马喜笑颜开。

　　他一挥手叫来我妈，“镇上宋家正想为自己家儿子办冥婚，说是配上了一个给二十万。”

　　我妈的嘴角恨不得咧到眼底。

　　他们三下五除二将姐姐的尸体收起，喜滋滋去找镇上宋家说和。

　　过程比想象中顺利多了。

　　宋家不仅答应了，还提前给了两万块当订金。

　　这是给我姐买棺材的钱。

　　我妈跟棺材店老板讨价还价，最终买下了一口两百块的破棺材。

　　“两百块，已经很不错了，本来我还打算着用草席一裹就完事呢！”

　　“死丫头，便宜她了。”

　　说完，棺材店老板白她一眼。

　　意味深长来了句：“这孩子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