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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魔影:出租屋的恐怖诅咒

2024-10-11 作者:星子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这十六字真言,在现今的社会之中,渐渐地被当成是放屁。越来越少的人相信报应这回事,就连笔者自己也不信。但相不相信是一回事,和许多人一样,笔者仍然盼望着,报应能够存在。当然,做恶的人自然不会这么盼望。在真实世界中,报应或许只是一种警惕、安慰性质的传说,但是在故事之中,我能使它确实存在。

张大年提着装有食物的袋子缓缓上楼,他全身每一处都露出疲惫,他的肌肉酸疼,他经过了十余小时挥汗卖力地工作,他的老家在南部,一年前北上在一处工地中以一副结实身躯,换取还算不错的薪资,他将大部分的薪水存入邮局户头,仅留下一小部分生活度日,因此他租下一间十分肮脏破旧的雅房。租屋单位中另外两间雅房,则住着一个工人和一个呆头呆脑的大学生。

张大年每次回家时,都近乎深夜,但由于和另两间雅房之中的住户,通常比他更加晚睡,他便也毫不顾忌,喀啦啦地开门,经过了隔成许多间房的廊道,来到自己那间房,脱下鞋,开门进屋。

房间里弥漫着他这个大男人的浑臭体味和老旧房屋发出来的霉味,他将食物袋子放在桌上,打开,吸哩呼噜地将食物吃尽,旋开药酒瓶子,灌了两口,这才起身,拿了换洗衣物,离开房间洗澡。

当他仅着短裤回房时,拿起七分满的药酒瓶子,打开电视机,懒洋洋地躺上了床,一口一口地啜饮着药酒。

每晚看电视、喝药酒,是他生活中唯一的娱乐,他不像隔壁两间房的那个王同学,每晚玩网络游戏到天亮,也不像何工人,时常彻夜不归,将赚来的钱都花费在援交小姐身上。

张大年仅需一瓶或者两瓶药酒,一只电视遥控器,就觉得满足了。

这天他一如往常地转动电视,尽管他的生活是这样的单调平凡,但他终究也是个大男人,四十出头,每晚饮药酒,他的身子仍然硬朗得和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一样,他也会想要女人,但也只能想想而已,他转动着电视,在数个本土深夜频道之中跳着,频道之中还夹杂着定址锁码频道,很贱的一种频道,故意若隐若现地,转到时会清晰一秒,随即沙沙花乱,似乎就是要诱人去付费使用它。

张大年咕噜吞咽一口口水,跟着大口饮下药酒,他叹了口气,他除了每日几十元药酒钱之外,再无多余的预算,自然不能肖想什么成人书籍、付费成人频道这样的东西了。

他只好继续转着频道,由于他的想像力都十分贫瘠,就连对着综艺节目之中的美貌明星幻想都有困难,时常会被突然插进的广告打断思绪,他只好干瞪眼,在将一瓶药酒饮进之后,以手枕着头,看着花乱的天花板,想着这样的日子,要到哪一天才能结束,要到哪一天,才能讨个老婆呢?

所幸他房间这张大床还算柔软舒适,虽说床铺上粉红色的小熊图样床单令他感到有些不自在,但在药酒发挥作用之后的微微醺醉中,往往能使他很快地入睡,让他在隔天清晨之时,再度打起精神上工。

但今晚不知怎地,他没有在和往常相同的时间中睡着,他又坐了起来,搔搔头,他又打开了电视,胡乱转着频道,他生平至今从未失眠过,也不知道失眠是什么样子的滋味,总之他觉得自己不想睡。

他先是看了一会儿重播的政论节目,又看了一会儿重播的新闻,再看了一会儿电影台,最后又转回了本土深夜节目,素质低劣得让他想吐。

当他郁闷烦躁时,他的视线停留在电视机架下方那只旧型VCD放映机上。那台旧型VCD放映机自他搬来时就有的了,但他从来没有使用过,尽管那机器并不新颖,甚至十分老旧,但对于张大年而言,仍然是个陌生的东西,他只会操作录影机。他很少碰过光碟片,也几乎没有使用过电脑,但他此时对那台光碟机突然感到了兴趣。“对啊,我也有一片耶。”张大年眼睛突然睁大了起来,他想起自己今天上午,为了捡那落进衣柜底下的五十元硬币,他将衣柜抬起了些,捡回了硬币,同时,发现了那片光碟。他顺手将之捡拾起来,光碟完全没有保护袋什么的,赤裸裸一片,由于当时他赶着去上工,便也完全不当一回事,顺手就搁在桌上。

这时,当张大年想到了光碟片和放映机之间的关系时,他像是突然找到了稍微有点意思的事了,他起身,拿起光碟,左瞧右瞧,然后他俯身检视了光碟机一番,插上电源,指示灯亮了。

他花了一分钟乱按上头的按键,终于使光碟托盘缓缓伸出,他跟着花了十倍的时间摸索,才发现要按下电视机遥控器上某个按键,画面才会从第四台的频道,跳到光碟播放的频道。

光碟片开始播放了,张大年有些好奇又带着几分期待,他希望这片光碟是一片色情片,不然,是一部电影也好,但希望是警匪动作片而非文艺片。

他回到床上,呆楞楞地看着电视机,画面是一间空旷的房间,陈设简单,像是个单身男人的住处。

这个影片没有声音,画质也不甚佳,偶而还夹杂一些杂讯,张大年看得是一头雾水,就在他失望地要起身关闭光碟机之际,影片中的房门开了,一个男人,拖拉着一个女孩进房,男人伸手开灯,房间一下子亮了起来。

那女孩差不多是大学生的年纪,她的嘴巴贴着胶带,泪流满面,不停地摇头。男人比女孩高了一整个头,女孩是那样的瘦弱,她的挣扎完全起不了作用,男人将她拉至床边,甩了她几个巴掌,将她双手捆绑至床角柱上。然后,强暴了她。

张大年瞪大眼睛,刚开始时他看得血脉贲张,浑身热烘烘地,暗暗称赞现在成人电影竟拍得十分逼真,跟真的一样。

但是……似乎太真了一些。那女孩尽管被贴了嘴巴,尽管节目无声,但仍然凄厉地哭,男人不停对她施以暴力,张大年欲爆发的欲念一下子熄灭许多,太残暴了,已经超乎了他的胃口。

他摇摇头,将光碟机和电视机关闭,再关上灯。睡觉。

第二天他提着汤面和药酒返家,特地敲了敲王同学的门,和王同学琐碎闲聊几句,问了些关于成人电影制作过程的事,他心中仍记挂着昨晚看过的那片光碟,令他一整天心神不宁,他总是想:“希望那只是作戏。”王同学推推眼镜,出乎意料地老练,滔滔不绝讲述起对于成人电影的所知,听得张大年合不拢嘴,直呼遇见一个成人电影博士了。王同学总算讲解完毕,遗憾地说:“可惜老张你没有电脑,不然本人烧几片给你。我有三百片ⅤCD,你想得到的影片都有。本人最近的计划是将VCD里的影片重新整理,将同类型的影片归类,烧成DVD,可以当成传家宝的。”“有前途喔,国家有希望了,少年仔。”张大年拍了拍王同学的肩,回到自己房中,吃着已经泡得涨烂了的面,喝两口药酒,出门洗澡,再进门。

他躺上床,打开电视,乱转了一会儿,觉得索然无趣,他惝惝不安地再度开启了光碟机,不知怎地,他还是想看看那光碟,代他想起自己昨晚并未看完整部片,此时回到床上,楞楞盯着电视机。

令他讶异的是,光碟片的内容是接续着昨夜关闭前的内容之后,男人完事后,穿上衣服裤子,随即离开。

紧接着,画面便一直停留在那个晦暗、没有一丝希望的房间。

女孩不停地挣扎着,房间中只有她一人,她的双手被紧紧绑在床角木柱两端,她的身子瘦弱,根本挣脱不开。她的口被贴上胶带,她绝望地淌流着眼泪。

张大年便一会儿看看新闻,一会儿转回影片频道,光碟片中的画面一动都不动,镜头完全没有改变过。

张大年恍恍惚惚睁开眼,时间已是凌晨三点,原来他不知不觉睡着了,电视机的画面停留在光碟播放频道,景象依旧,女孩仍躺在床上,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天花板,身子偶尔变换一下姿势,也不挣扎哭闹了,像是已放弃了希望一般。

“哪有这么奇怪的A 片啦,怎么那么久啦……张大年感到莫名其妙,由于他对光碟容量并没有太大的概念,所以仅只觉得这部片子未免太长了。

他顺手将电视关上,然后他失眠了,怎么也睡不着,脑袋里浮现的,都是那个阴郁的房间,那个女孩,那个施暴的男人。

一直到天明,他无精打采地坐起,打开电视,换上上工时穿的衣服,他见到光碟机的指示灯仍然亮着,他想起昨夜忘记关闭光碟机了,他将频道切回光碟影片频道,女孩依旧躺于床上,镜头依然没有改变。

张大年搔搔头,以为影片重播了一次,或是数次。

但他突然否定了这样的想法,影片并没有重播,而是持续地向前播放,因为女孩的面容变得更为憔悴了,像是饿了一天或是两天以上。

张大年开始感到这不是作戏拍摄的成人影片,而是一起真实事件,不知在哪个地方,真真实实地有这么一个女孩,被一个粗暴的男人拐骗或是强掳至了家中,监禁了起来。

倘若这是一起真实事件,那么他必须做些什么才行。他想先听听色情片博士王同学的见解,但是王同学彻夜沉迷网路游戏,敲门也不应。

于是张大年只好在工作闲暇之余,向自己工地之中的同事朋友打听。

他这么问:“喂,阿弟,你有没有看过一种非常……怎么说咧,非常奇怪,莫名其妙,真实的那种……色情片啊……或是这样问:“小陈,我问你钦,你有看过……强暴的那种片吗?”

张大年的同事开始嘻嘻哈哈地取笑起他:“老张啊,你怎么啦,想女人想到疯啦!”

“走走走,晚上下工跟我们去见识见识啦,看什么片啦,又不是年轻小伙子。"

张大年尴尬地摇摇手说:“没啦,没什么啦!”这晚他仍然在小吃摊买了一份炒饭,又在便利商店之中买了两瓶药酒。

他酒足饭饱,裸着上身瘫躺在柔软的床上,这晚他喝了比平常更多的药酒,酒力发挥,看着天花板的日光灯由一个变成两个,两个变成四个,顺时钟不停地旋转,旋转……但他还记得将灯关上才睡。

在深夜中,他听到一种嘶嘶、嗡嗡……他有点熟悉,又有点陌生的声音。

他突然醒了,他睁大眼坐起,黑暗的房间之中,只有电视机是亮着的,那嘶嘶嗡嗡声,是光碟机运作时的声响。

张大年身子一震,在他尚未去思考是谁替他打开电视,播放光碟的时候,他见到画面中的女孩,一动也不动地躺在床上,头撇向一边,头发凌乱,身子似乎是僵硬的,眼睛半睁着,神情充满了不解,像是在说: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女孩死了。

张大年呆楞了一会,他开始感到害怕,或许这不是一部色情片,而是一部恐怖片,他对恐怖片没有太大的兴趣,正准备起身去关电视和光碟机,突然,画面又有了变化。

男人推门进来了,神情是冷冰冰的,一身黑衣,手中还拎着一些工具,是黑色的大塑胶袋和绳子,男人以床上的床单,连同渐渐僵硬的女孩,一同塞进了大塑胶袋里,一层一层紧密捆绑起来,最后,男人从口袋里取出了一条红绳子,上头有些符签缀饰,系在黑色大塑胶袋的结口上。

跟着,他扛着这个黑色大塑胶袋,关灯,出门。

电视机画面里的房间一下子暗去,张大年的房间自然也跟着暗了些。张大年感到自己全身冒出了冷汗,他伸手摸找遥控器,好不容易找着了遥控器,将电视关上,也不管光碟机还在播放中,他赶紧躺下,用薄被单盖覆住自己,想要赶紧睡着,什么也不去想,顶多明天天一亮,就带着这片光碟去警局报案。

啪答一声,电视机又开了。

张大年倒吸了几口冷气,他蜷缩着身子,稍稍探出被单,电视机里的画面持续播放,但速度似乎快上许多,像是影片快转。

那个男人在房间打扫整理着,又出门,又进门,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都不一样,时间飞快跳跃。然后有一天,或是那么一瞬间,男人再也不回来了,房间的个人物品都被清空,空荡荡的房间持续了一阵子。

跟着,房间来了没见过的人,像是学生,学生将房间布置成自己喜欢的样貌,在里头生活着,一样,画面是非常快速地前进,学生的衣着从厚重外套变成了短袖,在某一天,学生将房间迅速清空,物品装箱,房间又空了,只剩下那张床。

画面之中那个比张大年房间大上两三倍的房间,同样也是一个租屋单位。

张大年喘喘不安了起来,他紧盯着电视机看。画面之中来来去去了数个房客之后,空了很长一段时间,差不多是五分钟左右,在影片之中的时间,应该是一年有余。

然后,几个喝着提神饮料的大汉,来来去去,将这间房间,隔成了更小的房间,新的家具也陆陆续续搬了进来。

张大年的汗又冒了出来,画面里,那搬入房的电视机,和张大年雅房中的电视机款式一样,不过比较新;那搬入房的衣柜,和张大年雅房中的衣柜款式一样,不过比较新……新房客又开始来来去去,最后一个新房客,是个女学生,她替床铺换上了新的床单。

粉红色的小熊床单。

光碟片播放到了尽头,画面停止,电衫视机恢复成了蓝色背景。

张大年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那张床铺,自女孩死去之后,一直使用至今,她的房间,就是他的房间,她死去时的床铺,就是……他现在躺着的床铺。

张大年将头缩回了被单之中,喉间咕噜噜地响,他想要大叫,想要逃离这间房间,他胸口不停起伏,突然,他觉得他的脚碰着了什么东西,在黑暗中,他伸手去摸,那是一双脚,女人的脚。

他陡然一惊,突然明白了,他腰腹之下压着的那双小腿,青白僵硬,混杂着香皂味、汗酸味、和霉臭味。床铺在整修之后,反转了一百八十度,张大年现在躺的位置,他的上身之处,是光碟影片中被囚禁的女孩的腿脚处。

张大年不停地哆嗦着,明显感受到,有另一个“人”,和他同处一张床上,他僵硬侧身蜷缩着,他感到床铺上的那个“人”在挣扎着。张大年害怕极了,他喉间不停起伏滚动,好不容易挤出了这句话::“小妹妹……有仇报仇……有冤报冤……我跟你无冤无仇……我是个穷人……我生活也很苦…”张大年不停碎碎念着,他的确是个老实人,当他呢喃到“我跟你无冤无仇”时,倒真有几分不服气,觉得自己顶天立地,这一辈子可没干过那些下三滥的畜生行为,就算是什么冤死的鬼,也不应该找上他,他心中既然这么想,胆子也就大了几分,同时他也觉得这样躲下去不是办法,离天亮还好久,他得离开这间房间。

他牙一咬,拉下被单,他猛一坐起身。

女孩便犹如先前光碟影片画面中那样,双手被紧缚于床头,女孩头微微仰起,歪歪斜斜,长发凌乱,双眼大睁着,和张大年四目相对。张大年想要下床,此刻身子却动弹不得,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女孩,怪异地坐起,朝他靠近,在他耳边呢喃碎语。

他晕了过去。

张大年起床时,一如往常地恍恍惚惚下床,伸懒腰,出门刷牙洗脸,再进门换衣,他伸手去拿遥控器准备打开电视看新闻时,这才想起了昨晚发生过的事。

他心中一惊,手上的遥控器掉到床上,他不敢开电视,他呆楞了好半晌,突然怀疑起昨晚发生的事是否是他的梦。因为他的精神太好了,像是睡了一场香甜的好觉一样。

他看看时钟,快迟到了,他赶紧去操作光碟机,将光碟片取了出来,放入随身提袋之中,出门上工。工作十分的顺利,不知怎地,他今天特别来劲,觉得全身的辛劳都消失了,他操作着钻地机,轰隆轰隆地钻着脚下的水泥块,这施工处是公园之中一个小水池,现在公园之中要兴建图书馆,得将这个碍位的水池清除掉。

张大年这天工作进度超前,到了午休时间,肚子咕噜咕噜叫个不停,他大口将便当扒完,赶紧起身,往几条街外的警察局走。

“钦……警察,我要报案…"张大年向一个同样在吃食便当的警察点了点头,不知所措地说,他从来也没有报过案。

那年轻警察抬头看了他一眼,并不特别在意,将口中卤蛋吞下之后,喝了口水,才缓缓地问:“你要报什么案子?"

“这个……应该是……强暴案。”年轻警察怔了怔,这才有些紧急地问:“受害人呢?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我…”张大年吞吞吐吐,从提袋中取出这片光碟,说:“在这里面,有个小妹妹被强暴,最后……最后死了……”

那年轻警察半信半疑地接过光碟,放入自己的电脑中,播放。

画面中一男一女激情缠绵,那是再寻常也不过的日本色情片。

张大年哑然无言,不停地摇头,电脑中的画面和他连日所见到的截然不同。

年轻警察操作播放软体,快转了几次,然后看着张大年,问::“你说谁被强暴了?"

张大年赶紧摊手解释::“警…警察兄啊,唉,我真的看到一片光碟,里面一个男的在强暴一个小妹妹啦!可是为什么拿过来就完全不一样了咧,这……”

“会不会是你拿错片了?”另一个警察也凑了过来,津津有味地看着同仁的电脑。

那个年轻警察正经地向张大年说:“大叔啊,有些变态色情片是故意那样子拍摄的,不是真的啦…要说有罪的话,应该是妨碍风化,或是违反着作权,这片子是你的吗?”

“不是不是!”张大年连连摇手解释:“是我在我租的房间里,衣柜底下找到的

便这样,张大年和整间围过来“办案”的警局同仁,一同看完了那部寻常色情片,一面解释自己在租屋处发现了一片光碟,光碟之中的画面云云,由于张大年的口才一向不是很好,紧张慌忙之中,更是颠颠倒倒,含糊不清,且警察同仁之中,大多数都将注意力放在张大年带来的“证据”上,也没几个人专心听他说话。

“就是这样!我喝醉觉得头晕,睡了一下,然后,那个电视机就突然开了,吓死我了!那个女鬼,就在我的床铺上,吓死我了!”

……年轻警察站了起来,对张大年说:“大叔啊,这样好了,片子就先留在这里当作证据,你先回去好好休息,仔细想想,再来报案,你喝酒了吗?”

“我只喝一点……”张大年在工地之中,和同事都会饮用掺有酒精的提神饮料,此时确然身上有些酒气。

“唉,算了…”张大年摇摇头,步出了警察局,他丧气地回到了工地,午休之后,继续开工,他又开始轰隆轰隆地操作起钻地机,破坏水池最后一角,身旁的同事则一铲一铲地将碎石块铲上推车。

突然,张大年觉得手感突而一变,像是钻破了最后一层水泥块,钻到了空洞之中,他关闭了钻地机,脚下破碎的水泥块裂痕之中,似乎有着什么。张大年去扳动那水泥裂缝,他的手指插入裂缝之时,触及到嘶嘶碎碎的感觉,他扒开一块手掌大的水泥块,看见了黑色的塑胶袋。

张大年怔了怔,心中一动,加快手脚清理四周的水泥块,跟着,他看见了那塑胶袋露出更多的面积,且在塑胶袋口处,有个红色的绳结。

“哇——”张大年猛然大叫,他不需要多加思考些什么,他知道了,他转身奔出工地。四周聚集而来的工人们,伸手去解那塑胶袋,扯下了红绳结,塑胶袋似乎深藏地底许久,已然变得十分脆,一经扯动便层层碎裂,一阵恶臭扑鼻冲出。

“我发现啦!我发现啦!”张大年几乎是用冲的冲进了警局,将所有的警察都吓了一跳,那年轻警察一见到张大年这般模样,赶紧起身,以为这醉汉要来闹事了。

“那个女孩子死在我们工地里!”张大年没头没脑地说,年轻警察一下子还听不明白,这时,其他的警局同仁,已经接到了工地之中的报案电话,骚骚乱乱地出动,来到了工地之中。

这晚,张大年坐在小吃摊前,吃着卤肉饭,他从下午开始就在警察局里头坐着笔录,警察也上了他的卧房之中调查了一番,带走了那台VCD光碟机,且等着出团旅游的房东回来。

尽管事情看似解决了,但张大年却犹豫不决,他十分不愿意再回到那间凶房之中,更不愿意睡在那张凶床之上,他一想起昨夜的遭遇,那女孩盯着他看时的神情,就不禁猛打哆嗦。

王同学和何工人,在得知住处是凶宅之后,赶紧避往亲戚家过夜,但张大年无处可去,他的亲人都在南部,他身上的钱不多,舍不得住旅馆过夜,工地暂时停摆了,整个水池都被警察封锁了起来。

张大年叹了口气,将最后几口卤肉饭吃完,一个人在街上晃荡,许久之后,回到了自家公寓楼下,他抬头往着楼上看,咽了一口口水,进去。

“我张大年光明正大,生平没做亏心事,如果那个女孩子沉冤得雪,应该也是我的功劳吧,我不但没有对不起她,而且还帮了她……”张大年一面上楼,一面呢喃碎语,像是说给自己听,又像是说给“她”听,提醒她,自己可是无辜的,可没有害她啊。

张大年闭口了,他不敢再说下去了。

他在自己雅房之外向里头看,房间的构造使他在门外仅能看到床铺的上半截。

张大年看见上半截的床铺上,搁放着她的双腿,青森苍白。

“我…叫……你……去……”奇异的声音自房内响起,声音十分沙哑,却听得出是女声,沙哑的女声回荡犹自未歇,然后,床上双腿动了动,似乎准备下床,声音中掺入了几丝怒气:“你……还……不……去……”“噫!”张大年哪里肯等她下床,身子一弹,转身拔腿就逃,他推开铁门奔至楼梯间,再将门大力关上,一跳一跳地狂奔下楼,他冲至公寓外时,还回头朝里面看了看,‘“她”正从二楼往一楼走,只露出一双脚。

“哇!”张大年转身狂奔,他一面奔跑,一面想:她要我去哪里?

张大年眼睛一亮,停下脚步,陡然想起些什么。他想到了昨晚“她”爬过来之际,在他耳边,说了些话,那是一串地址。

“她要我去哪边?去那边干嘛?”张大年六神无主,他转身想回去骑机车,但又怕碰到“她”,他摊摊手,心想那地址离自己所在之处,倒不是太远,心一横,用走的好了。

半个小时之后,张大年来到了昨夜听到的那地址附近,四周都是民居,这里是僻静的住宅区。他走在一条街上,默默地往目的地前进。

他来到一间公寓之前,他看看门牌,他要找的那地方是一楼,便是他左手边那户,有个数坪大小的院子,围墙大门紧闭,房子里头更是黑沉沉的,他按了电铃,无人回应。

“唉……到底要我怎样?”张大年无可奈何,只能在四周不停游荡,他不知该找谁帮忙,也无法报警,事实上他报的案子警察已经在处理了。

他无奈地按着头说:“这位大姊,这位妹妹,你行行好,有什么事,你去跟警官说,跟检察官大人说,我……我没办法帮你什么忙……”张大年叹了几口气,突然之间,前方巷口转角处,“她”又出现了,一身污秽衣服歪歪斜斜披挂在身上,双手僵硬下垂,双脚赤足,一步一步走来。

“妈的!”张大年呜咽一声,转身逃跑,他转进了一个巷子,迎面和一对男女撞了个满怀。

“你他妈走路不长眼睛啊!”男人愤怒地对着张大年推了一把,但张大年比那男人强壮许多,因此只是退了几步。张大年虽然粗犷,但却是个老实人,他见自己将那女人撞得跌倒在地,十分地愧疚,因此对那男人的辱骂也不放在心上,连声说:“对不起!对不起!”张大年边说,便要伸手去扶,又让那男人一把推开,这时,他和那男人打了个照面。

“没关系,没关系!”女人苦笑着站起,拍拍腿和臀,她模样看来三十有五,眼角有些皱纹,却风韵尤存。

张大年怔了怔,却不是看着那女人,而是盯着那男人的脸。

他记得这张脸,在电视机里看过,便是光碟之中,对那女孩施暴的男人。

“你看什么?你看个屁!”那男人又怒瞪了瞪张大年,跟着谄媚地搀扶着女人,往方才张大年所在的那条巷子走去。

张大年犹然记得那影片中,那男人形同恶魔、张牙舞爪之时的那副丑陋面貌,此时,这张面貌便嚣张地对他怒骂,尽管此时这男人,似乎比影片中老了不少,但张大年仍然非常肯定,这个男人,就是影片中的那个男人,他终于明白,“她”要他来这里的缘故。

“她要我报警抓他吗?我要怎么跟警察讲?警察会相信我吗?”张大年探头看看那男女的背影,他们一前一后地往张大年紧记着的那地址走去。

女人取出钥匙开启大门,男人紧跟在后,也想跟进,但让女人挡在大门外,不知在说些什么。

张大年尾随在后,一步一步趋近,男人和女人已经步入院子,女人的口气似乎有些无奈,说:“李先生,谢谢你送我回家,但现在时间很晚了,不太方便招待你

那男人不死心,说::“那给我杯水喝好吗?喝完水我就走,刚刚聊得太愉快了,现在我的口好渴,不好意思……”“好吧。”女人点了点头,打开了住处的玻璃门,入屋开灯,男人也拖去鞋子,跟了进去。

张大年逗留在围墙之外,虽然那大门未关,但他不敢进屋,不知该如何是好,他身上没有手机,担心若是花费时间寻找公用电话,警察来到之时,那男人已经离开了。他心想或许等男人离去,跟踪那男人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张大年驻足门外,不时朝里面探头看看,那玻璃门上的方块花纹,遮蔽住了客厅之中的景象,张大年着急地又等了数分钟,这一杯水的时间,也未免太久了。

他觉得颈子之后升起一阵阴冷冰凉,他缓缓回头,头只撇至肩头处,面向右方,便隐约见到了自己身后之处站着一个人。他忍不住哆嗦了起来,用极低的声音说:“你……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我已经帮你找到凶手了…你自己解决,好不好,我什么也不懂…”他这么说,只感到背后双肩处,各自伸来一只手,那双手通过他的脖子,向前直伸,十指直挺挺地向前直插着,青森手腕之处是一圈忧目惊心的痕迹,那是她被捆绑于床角柱时造成的绳索勒痕。

“喝!”张大年向前猛一跨,已经进入了院子之中,他无可奈何地向屋子方向走去,不时回头,但只敢看看右边,看看左边,不敢当真完全转身看“她”,他无奈低声地说:“你到底要我干嘛?”张大年来到玻璃门边,探头朝里面瞧,隐约见到里头人影晃动,他听见了里头玻璃杯摔破的声音,和一声女人发出的低鸣声:“你干嘛?”若非他几乎贴在玻璃门上听,且将注意力放在屋子之中,否则玻璃杯砸破的声音,和女人这声低呼,左邻右舍是不会注意到的。

张大年怔了怔,他感到背后那股阴寒陡然逼近,但这时他心中的却非那么恐惧,而是一种愤怒,他轻轻拉开玻璃门一些,见到那女人的双脚“缩”进了一间房,还不停踢蹬着,显然是被人捂住了口,硬拖进房中。

张大年再也不迟疑了,他一把拉开了玻璃门,虎虎生风地冲了进屋,大吼:“你要做什么——”房中之中传出了男人的惊呼声,男人似乎让张大年的怒吼声吓着,以致于松开了捂着女人嘴巴的手,于是女人也发出了尖叫:“快来人——”张大年大步追进了房中,男人正一巴掌将女人打倒在地,面目狰狞地抡起拳头,往张大年脸上打来。

张大年涯了一拳,撞在门边,他身强体壮,这拳仅让他嘴角流血,他随即还了一拳,将那男人打翻在地。张大年此时已经满腔愤怒,他是个老实男人,对这种人渣败类可是深恶痛绝,他扑了上去,怒吼:“你这畜生!”男人撑着地面后退,让张大年骑上了身,轰隆两拳打得头昏脑胀,眼冒金星。

“你——快去报警!”张大年眼见自己控制住了情势,他转头喊着那女人。

女人却指着张大年压着的那男人,尖叫:“小心,他有刀子!”张大年怔了怔,腰间已然剧痛,那男人裤袋之中藏有蝴蝶刀,此时已经插在张大年的腰间。

“啊——”张大年哀嚎一声,他最爱看第四台播放的警匪动作片,可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这般以生命和恶匪搏斗,在腰腹间剧痛混杂着酸麻之下,他向另一侧倒了下去。

男人翻身,拔出刀子,这使得张大年又哀嚎一声,鲜血溅洒了满地,男人逆转情势,朝着张大年胸口想多捅几刀。张大年挣扎之际,又挥了几拳,打得男人牙齿一颗掉了,两颗松了。

但张大年也因此手臂上又中了两刀,男人猛吼一声,突然高举刀子就要往张大年胸口插进。

一双手掐住男人颈子,将他推得撞上一旁墙壁,是那女人。

女人掐着男人颈子,紧紧不放,双眼直楞楞地睁着怒瞪着那男人。

“你……你……啊!”男人惊惧地看着女人,像是看见了熟悉的脸孔。

张大年想挣扎起身助战,但此时他失血过多,只觉得眼前发黑,他见到那女人一手掐着那男人的颈子,一手按着那男人持刀的手,脸庞则朝着男人脸面逼去,男人声音愈渐凄厉。

张大年接下来渐渐失去了知觉,在他晕死那一刹那,觉得自己非常的倒霉,但能够阻止一场惨案,似乎也稍微安慰些。

张大年觉得全身痒滋滋的,他漫步于一条长道中,抬头是灰白的灯光,他不晓得这儿是哪里,他的肩头给人拍了一下,s 回头,是个面貌清秀的女孩子。他怔了怔,一下子还想不起这个她是谁。

“谢谢你。”她微微一笑,神情中有些凄苦,她往前走去,张大年则站在原地,看着女孩在一片铁栏杆之前停下,铁栏杆之后,发出了惊惧的叫声:“啊啊!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啊啊啊!”女孩再度看了张大年一眼,向他挥挥手。

张大年不知怎地,也抬起手,朝女孩挥了挥。女孩跨进了铁栏杆之中,男人凄厉的惨叫声更响亮了。

“报应…”张大年口中吐出了这两个字,突然觉得眼前陡然明亮,他皱了皱眉头。醒了。

他坐了起来,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身旁有个女人,正将水果排上他的柜子。

“啊!张先生,你醒了!”女人便是他跟踪所救的那女人,感激地看着他,眼中似乎还噙着泪水,对着他说:““谢谢你救了我,谢谢你发现我妹妹的遗体。”“咦?”张大年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呆楞楞地抓着头,看自己腰腹之间包裹着纱布,双手臂上也包裹着层层纱布。

那女人随即告诉了他所有的事,张大年这才知道,在他晕死过去之后,女人清醒了,见到张大年和男人双双躺倒,赶紧报了警,赶到的警察之中,有人立时认出了今天才在警局大出风头的张大年。

女人在警局进行笔录,谈论之际,听闻张大年今日在工地之中发现的无名女尸之际,这才想起自己六年前失踪的妹妹。

“什么!你说那个鬼……不,那个女孩子,是你的妹妹!”张大年愕然地问。

女人皱了皱眉,半晌才说::“我的妹妹,六年前失踪了,再也没回来过,那个可恶的坏人……就是杀伤你的那个人,他已经承认了…他是凶手…”男人曾经是工地工头,拐骗了女孩,凌辱监禁期间,女孩死了,他便将女孩的尸体装袋,扔入了施工中的坑洞中,灌入水泥,成为之后水池一角。

男人之后搬了家,也换了工作,仍不改变态暴虐习性,四处找机会搭讪陌生女子,这数年来似乎犯过其他的案子,直到这些天,搭上了这女人。

女人叹了口气说:“他太该死了……他现在被收押在看守所里,听说每一天晚上,都大吼大叫,说见到鬼了……”“那应该是你妹妹去找他算帐了张大年喃喃自语。

“你见过我妹妹?”女人关切地问。

“是!是啊……”

“她…她还好吗?她现在变成什么样子?”女人呜咽说着,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张大年怔了怔,说:“她托梦给我,我刚刚还梦见她……很清秀的一个乖孩子。”

“对…对…”女人终于落下泪来,握着张大年的手说:“张先生,真的……很感谢你……”

张大年咧开嘴巴笑了:“哪里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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