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零九年八月一日晚上,朝阳区东坝“风云阁”餐厅。
李彤与女友楚丽、梁立民与女友严秋华、王国华与女友李艳、于东言与女友刘云、严克与女友吴思秋一行十人(五男为原52XXX部队A团侦察营退伍兵)在梁立民的组织下退伍四年后首次在北京相聚。
李彤现为北京某公司保卫部主管、王国华为山西某市工商银行人事科职员、于冬言为辽宁某市刑警队刑警、严克为河北某县武装部干部,五个人里混的最好的当属梁立民,经过四年奋斗,现为北京某公司董事长,手下职员有三百多人的大型广告企业。
饭桌上,梁立民首先举杯。
“各位兄弟,咱几个山南海北能在部队结识,并拜为异性兄弟,当属不易啊!老天爷照顾,哥几个混的都风生水起,来!为了当年的誓言,今日的相聚,先走一个!”
众人纷纷起立。“当”地一声。五个酒杯碰在一起,异口同声。
“不是同日生,但愿同日死!干!”
觥筹交错、谈笑风生、酒足饭饱之后,在梁立民的安排下,十个人又跑到东纬路上的“春夏秋冬”歌厅K歌,一行人直吼到声嘶力竭、精疲力尽才曲终人散。
从歌厅出来,已接近凌晨一点。梁立民早已在附近的龙德大厦宾馆预定了五个标准间,众人在大堂领了房间卡,同时定好第二天的行程之后各自回房间休息。
一天折腾下来,身材娇小的楚丽早已疲惫不堪,简单洗了个澡便上chuang休息,一会的功夫已进入了梦乡。
李彤坐在沙发上抽了根烟,正准备起身去洗澡。忽觉口干舌燥,于是拿起车钥匙下了楼,去附近找24小时商店买冷饮。
凌晨二点三十分左右,李彤敲响了宾馆四零六房间的门。
于冬言睡眼朦胧,打着哈欠开了门,随着门被打开,一阵刺骨的寒风使他打了个冷战,睡意被驱赶的无影无踪。
“你小子大半夜的不睡觉,折腾啥呢?”
李彤手里提着一瓶可口可乐,满身酒气站在门口。
“睡不着,聊会呗!”
“大哥,明,不今早上起来还得去爬长城呢!你赶紧睡去吧!就说咱两个在部队关系最好,秉烛夜谈也得换个时间段吧,今我真累了!”
李彤刚要再开口说话,于冬言已经关上了房门。
“兄弟,我求求你饶了我吧!拜拜了您呐!立马睡会去吧,明看谁先爬到顶,顺便检查下你的军事素质有没有倒退啊!”
二点四十分。
正在熟睡的梁立民被冻醒,他闭着眼摸到空调遥控器,“啪”地关掉电源,嘴里嘟囔着:“你再怕热,温度也不能开这低啊!想谋杀亲夫啊?”
朦胧睁开眼睛,发现床前好像坐了一个人。
他“噌”地坐了起来,顺手打开床头灯。
床边玻璃窗前的椅子上,李彤正襟而坐,面色阴沉,正一口接一口的喝着啤酒。
“咦?你小子咋进来的,是不是我忘锁门了。吓死我了!”
从床头拿过烟盒,打开,递给李彤一根,李彤摇了摇头。
“你沉着个脸干嘛啊,玩酷呢?啊……”
梁立民忽然抬手指着李彤。
“我知道了,你小子是不是精力过剩,想和楚丽……那个,人家不让啊,哈哈哈……”
李彤张嘴刚要说话,被梁立民抬手止住。
“不用解释,你小子化成灰我都认得,就那点小心思我还不明白吗?也不想想咱俩都多少年了。”
说着,梁立民下地穿上拖鞋。
“兄弟,实话实说啊,心情能理解,明晚上我负责看着你少喝点,嘿……到时候你在找补回来不就齐了,现在你的任务是赶紧滚回去睡觉。”
不由分说,他一把拽起李彤,推出门外,“哐”地一声关上了门。
李彤抬手猛灌了一大口啤酒,嘟囔着转身下了楼。
二点五十七分。
一阵手机铃声将熟睡的楚丽惊醒,她睁开眼,看了下来电显示——老公。
翻过身,将脸部埋在枕头里,把手机放到耳边的枕头上。
“老公,你不睡觉跑哪去了?”
“你好,请问你认识这个手机的主人吗?”
楚丽猛地翻身坐起来,“啪”地打开台灯。
“你哪位?”
“我是酒仙桥医院急诊室。”
“啊?”
楚丽从床上“嗖”地站了起来。
“我……我。他是我男朋友,他怎么了?”
“是这样,你朋友出了车祸,现在正在急救,你赶紧过来吧!”
楚丽哭哭啼啼穿上衣服,刚打开门,于冬言、王国华、严克、梁立民四个人匆匆忙忙闯了进来。
梁立民抬手止住了楚丽。
“不用说了,刚才我们也接到电话了,赶紧走。”
下了楼,来到停车场,几个人各自掏出自己的车钥匙,纷纷向自己的车跑去。
“喂!嘛呢?”
于冬言大声喊了一句。
“让你们摆阔呢,赶紧上我的车。”
严克将头伸出窗户,向门口摆了摆手,冲着刚下楼的几个女人喊道。
“你们先回去,等电话吧。”
车子摇着警灯,在梁立民的指引下风驰电掣向酒仙桥医院方向开去。
二十分钟后,警车开进了酒仙桥医院大门,停好车,一行人急匆匆跑进医院。
急诊室挂号处。
“你好,小姐!请问刚送进来的出车祸的男子在哪抢救?”
“你们是他什么人啊?”
“朋友和家人。”
“七楼,脑科!”
“谢谢啊!”
一行人转过一个弯,来到电梯前。
两部电梯一个在顶层,一个在B3。
梁立民伸手按下乘梯键。
B3层电梯缓缓生了上来,电梯门刚开一半,于冬言已经第一个窜了进去。
冷、好冷!
于冬言进入电梯第一个感觉。
其他四人也走进电梯,有着同样的感受。
电梯最里侧,并排站着三个人,其中一人靠后贴墙站立,另两个人靠前半步双手紧握放在胸前站立。
靠前两个人一身黑西服、白衬衣、黑领带,光头、肌肉鼓鼓、带着墨镜。
靠墙的人年龄比较大,一身浅红大蓝圆花绸子长袍,一副老式圆墨镜。胳膊下夹着一个黑色公文夹。
三个人给人第一感觉好像是一个老板带着两个保镖。
不过三个人给人的感觉怪怪的,西服、长袍褶皱,好像刚被揉过一样,老头瘦骨嶙峋像一个纸人,给人感觉随时能飘起来似的。
于冬言看了几眼后转过头。
“这年头怪事天天有,自己这还顾不过来了呢,哪有时间研究别人闲事呢!”
“这电梯里可真冷!”
严克嘟囔一句,双手搂肩使劲搓了搓。
电梯到了七层,门刚打开,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还是外面暖和!”
于冬言最后一个出来向右迈了一步,电梯关闭的瞬间,于冬言不由自主还是回头看了一眼。
电梯瞬间关闭,继续上升,他不由得使劲揉了揉眼睛。
靠,难道自己看花眼了不成。
虽然只是一眼,他还是看的很清楚。
这三个人从侧面望去,竟然……竟然象纸一样薄。
“言子,嘛呢?”王国华回头问道。
“我刚看见电梯里的三个人和纸一样薄。”
“你发烧呢?电梯里除了咱们五个还哪有人啊?”
于冬言刚要反驳。
“快点走吧!也不瞧都到啥份上了,还犯职业病!”
“真的象纸一样薄啊!妈的,不是我眼花了吧?”
于冬言嘟囔着快步追了上去。
来到脑科,梁立民等人正在和急诊室门口的护士推搡。
“我说妹妹,我们就扒门缝看一眼成不?”
“不行!”
护士的回答斩钉截铁。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们有没有生命危险啊?”
“对啊!这总可以吧?”
王国华一边安慰楚丽一边说道。
“总不能让我妹妹太着急啊!你看都哭成啥样了?这小两口还准备五一结婚呢?”
“结婚?”
护士惊奇地看了楚丽一眼。
“你嫁给他?”
护士抬手指了指手术室。
“是啊!咋了?”
梁立民插嘴道,隐约之间大家都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里面急救那位都快七十了!你和他结婚?”
“等等!”
严克上前一步,正对护士。
“你在说一遍,他多大了?”
“七十还少说着呢!”
几个人面面相觑,肯定搞错了。
“这样啊!”
一直没作声的于冬言发话了。
“严克你和楚丽在这里等着。其他人和我下楼去急诊室再去确认一下。”
无人答话,在于冬言说完话的同时,大家已拔腿向楼梯跑去,严克扶着楚丽坐在手术室门口的椅子上,低声安慰着不断抽泣的楚丽。
很快梁立民、王国华、于冬言三人又来到急诊室挂号处。
“我说姐们,不对啊!七楼脑科那个不是我们的朋友啊!你咋瞎指挥呢?”
王国华心直口快。
坐在里面的护士抬眼看了下王国华,脸色沉了下来。
“没错啊!你们不是问刚送来的那个嘛,七楼那个就是啊!”
梁立民听出护士小姐的话有些不悦,急忙上前拽开王国华。
“美女,是这样的,三点左右你们医院给我们打电话说我朋友车祸送到这来了,麻烦您再给查下好不好?”
护士的脸马上阴转晴。
“这还差不多,学学人家多有礼貌!”
于冬言拽了一把刚要发作的王国华,示意性摇了摇头。王国华撅着嘴不再说话,躲到一边生闷气去了。
护士低头看了眼登记簿。
“从二点半到现在一共送来五起车祸受伤人员,其中一起家属跟着来的,一起是你们刚才去的七楼,还有三起,一起在十一楼胸外科、一起在九楼骨科、一起拉来的路上就已死亡,已经送太平间去了!”
梁立民一脸假笑:“谢谢啊!”
转过身,看了眼王国华和于冬言。
“我去太平间。”
说完于冬言抬腿就走,两眼里已经有了泪花。
“兄弟,你可别死啊!想当年咱两个配合边防部队缉毒,你小子身中两枪都没事,不会叫一个车祸给你交待了吧?”
“我去十一楼,你去九楼,电话联系。”
梁立民说完转身就往电梯间走,王国华后面追了过去。
按照大厅内的《医院示意图》,于冬言穿过门诊大楼,绕过住院部,来到住院部后面的地下室入口。
寂静的后院内,一个孤零零的平房,门口上几个字闪着红光,异常扎眼——太平间。
“吱钮”一声,于冬言随手推开了太平间的门。
站在门内,开门的声音顺着走廊传出老远,门没有上锁,为两面都能打开的设计。楼道也并不象想象中的那样,进门就是向下的楼梯或着长长的坡道。而是象正常的走廊一样,来来回回N个弯,是不明显的下坡方式。楼道两边的墙壁刷的象雪一样白的刺眼,顶部的灯为老式的灯泡,每个直行走廊约为十米左右长度,一个走廊一个灯泡,没有窗户,给人感觉道路阴森、灰暗而又漫长,一进来就有种强烈的压抑感。
快到第三个弯的尽头,于冬言忽然听到从弯的另一头传来“唰唰”的声音,他止住脚步,迅速贴墙而立。毕竟这里是太平间,平常推来推去的都是死人,还是小心点为妙。
于冬言当刑警四年来出过不少凶杀案现场,对死人已经麻木,对鬼神论不太相信,这也是他主动来太平间的原因之一,另外太平间是不准人私自入内的,他有着警察的身份自然要容易些。
他的身体刚靠上墙壁,身体无意中碰到电灯开关,电灯“啪”地灭了,整个走廊立马陷入一片黑暗。
饶是他不信鬼神,不过在这特定的时间和环境、突发的意外情况还是给他惊出了一身冷汗。
弯道另一头的声音并没有停止,继续“唰唰”地想着。于冬言右手伸向腰部,握住了五四手枪的枪柄,定了定神,向弯道另一头走了过去。
两步拐过弯,看见一个清洁工模样的老太太正在专心致志低头扫地。于冬言的一颗心放回肚子里。
“我说老太太,这都几点了,还在这扫地,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
老太太抬头看了他一眼,继续低头扫地。
花白的头发、浑浊的眼睛、苍白的面颊、佝偻的身体。这要是别人见了,还不吓晕过去才怪。
见老太太一言不发,于冬言自嘲地笑了笑,摇了摇头。
今晚遇见的怪事已经不少了,何必再自找没趣呢!
右跨一步,躲开老太太的身体,继续向前走去。
走廊尽头,两扇灰色大铁门紧紧关闭,大门右侧的办公室里,一个身材矮小的老头正坐在椅子上看报纸。看见于冬言,他放下报纸,拉开会客的小窗户。
“小伙子,没看见大门上的字吗?闲人免进!”
于冬言掏出警察证晃了一下。
“大爷,我是刑警队的!”
“警察啊!啥事啊?”
“刚才是不是推进一个车祸的,我想确认下是不是我们抓捕的嫌疑人。”
老头抬手按了下桌子上的一个按钮,大铁门“当”地一声自动开了。他随手拿起桌子上的一个登记本。
“在这里登个记!”
于冬言拿起拴在玻璃窗上的一根油笔,抬手随便编了个北京某分局的刑警名字。
老头看也没看,收起本,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踏进太平间大门,冷气袭来,浑身直哆嗦。此时外面的温度最少也得三十度,里面的温度估计是零下三十度。
太平间南北走向设计,大约一千多平米。东西两侧全是方格铁停尸柜,中间地上一排停尸床,水磨石地面擦得曾明瓦亮,
老头径直来到第三个停尸床前,抬手扯掉盖在尸体上的白床单。
于冬言抬眼看去。
梁立民、王国华坐上电梯,到了九层,王国华向梁立民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后,刚走出电梯,电话响了,于冬言的号码、沙哑的声音。
“太平间!”
短短三个字,听的王国华手一震,手机掉在地上。他两眼含泪。
最不想的结果来了!
“太平间。”
梁立民低头捡起手机,递给王国华,抬手拍了拍他肩膀,擦掉自己夺眶而出的眼泪,把王国华拽进电梯,按了七层键。
到了七层,楚丽站起身迎接,看见两人脸上的泪水,楚丽眼前金星乱晃,直挺挺向后倒去,严克手疾眼快,一把在后面扶住。
叫名字、掐人中,几个人一番手忙脚乱之后,楚丽睁开了眼睛,眼泪汪汪看着眼前的几个人。
哑然无语,严克扶起楚丽,四人向电梯间走去。
同一时刻。
于冬言穿过大厅,来到电梯间前。
掀起床单的一刹那,他的心从心里提到嗓子眼又落到肚内,上帝保佑,不是李彤。
电梯在四层交错,梁立民一行下去,于冬言独自黯然上升。
到了十一层,于冬言出了电梯,来到护士台。
刚要向护士询问,眼睛一瞥间,他呆住了。
从楼道的另一方向正走向电梯间,两个黑衣人、一个小老头!正是自己在电梯里看见的那三个。
两个黑衣大汉中间,架着一个人。
低着头、带着头套、双手拷着手铐。
FBI?国家安全局?
于冬言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抬头要和护士说话,猛然间,他突然想起什么。
中间架着带手铐的人,红色T恤、黑色裤头,胖胖的身材————李彤。
他拔腿就跑,向着电梯奔去,边走边喊。
“站住!”
等他跑到电梯间,电梯刚刚合拢,关闭的瞬间,他看的清清楚楚,虽然带着头套,但手上的表他认得,那是52XXX部队退伍纪念表。
看了眼另部电梯还在一层,于冬言拉开旁边的楼梯间门,发疯似的追了下去。边跑边拿出手机,拨通梁立民的电话,大声吼着。
“快,快去楼下,李彤被人抓走了!”
从十一楼到一楼,于冬言只用了两分半钟,他气喘吁吁推开一层门时,看见梁立民四人正站在电梯口。
“人呢?”
严克抬手指了指电梯。
楼层显示刚到一层。
但是,电梯没有开启,接着向B1层降了下去。
于冬言忽然想起,刚才进医院的时候,电梯是从B3上来的,他掉转头,迅速向楼梯口奔去。梁立民、王国华紧紧跟随,严克和楚丽落在最后。
到了B3,电梯内已人去梯空。
环眼整个B3,寂静无声,除了三辆车外,偌大的停车场再无别物。
“你是不是又走眼了,李彤咋可能被抓走啊?他可是车祸进医院的啊!”
王国华看着于冬言。
“我亲眼看见他在十一层被押进电梯的,咱们的退伍纪念表除了咱部队的人还谁有啊?刚来的时候我说电梯里有人,你们愣是不信,李彤就是被他们抓走的!”
于冬言有点声嘶力竭的大喊着。
“大家都冷静点!”
梁立民赶紧中间圆场。
“你刚才不是给我打电话说在太平间吗?真是的,这会功夫又把我们弄地下停车场来了!你脑袋里想什么呢?”
“我吃饱了撑得给你打电话啊!”
“打了还不承认是吧?”
看见王国华、于冬言两人面红耳赤的样子,严克也赶紧上来调停。
于冬言拿出手机,递到王国华手里。
“你看看记录,我啥时播过你们电话?”
王国华把手机拿在手里,按了下重播键,确实没有播出的电话,梁立民、严克也围了过来,几人面面相觑。
“那可奇了怪了,我们就是接到你电话才下的楼啊!”
五个人立在那诧异不解,从接到电话赶来医院至现在,一切事情除了诡异还是诡异。
“这样啊。”
梁立民首先打破僵局。
“严克、国华和楚丽你们在一楼等着,刚才不是差两个楼层没去吗?我和冬言上楼上去看看。”
见大家都没异议,于是一起回到电梯上了楼。
于冬言默默站在电梯内,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两点三十看见李彤时,他站在走廊里,温度温度最少二三十左右,为什么自己感到比在屋子里开着空调还冷呢?进医院后自己遇到这多怪事,其他人却看不见,难道是和自己今晚上和刘云上chuang时她例假没完有关?所以自己能看见脏东西而他们都看不见,两点半、两点半,莫非……”
电梯到了一层,几个人下了电梯。梁立民与于冬言继续上升。
“咱们先去十一层吧?”
见于冬言没有答话,梁立民直接按下了十一的按钮。
“等一下!”
于冬言突然按了开梯按钮。
“我们去太平间。”
出了电梯叫上严克等人,一行人急匆匆向太平间方向走去。
来到太平间门口,于冬言装出一副笑脸。
“老爷子,还得麻烦您点事!”
“是你啊!说吧!”
“我想问您一下,凌晨零点到两点半有没有男性尸体送进来啊?”
“有一个,不过没有名字,医生说还没联系上他的家人!”
“我们能看看吗?”
“好的!”
老头带领大家走进停尸房,来到靠里面的一个停尸床边。
“上午十点前再联系不上家属的话就得冷藏了。这孩子不知道咋开得车,在五环上追尾撞死也就算了,还被前面大货车上的钢筋穿了个透心凉。”
说着话,老头一把掀起了白布。
白布下,光秃秃的脑袋,胖胖的身体,正是李彤。
楚丽“啊”地一声,又晕了过去。
联系家人来京、解剖尸体、拿死亡证明、火化……
期间让他们悲痛之外更感到气愤的是,根据交警现场勘察,大货车司机是开车打瞌睡,突然并进里线,李彤躲闪不及才撞上的,司机肇事后将车扔那,人却不见了踪影,跑路了。让哥几个感到纳闷的是,李彤大半夜的跑五环上干嘛去了,后经查其电话得知,当晚其单位他的部门有意外发生他要回去处理,没想到一个电话却要了他的命。
王国华、严克、梁立民、于冬言一直忙前忙后,一直到八月八日完活,几个人才黯然道别,分道扬镰。
八月八日晚,李彤死后的第七天。(还魂夜)
楚丽躺在床上,头发蓬乱,满脸的憔悴。七天来,她几乎水米未尽,整日拿着相册看来看去,有几张合影已经快被揉烂了。
虽已近凌晨,但闷热仍未退去,电扇转来转去,吹出来的都是热风。楚丽从床上起来,神情恍惚、步履蹒跚着去洗手间洗脸。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楚丽哽咽着眼泪又流了下来,她低下头双手接水的瞬间,忽觉有人从背后抱住了她的腰。
于冬言从北京回来,连夜参加了当地的一个抓捕行动。据可靠情报,一个私自制作贩卖枪支的团伙今晚将在县城附近的一个旅社进行交易。领导体谅于冬言的心情,拒绝了他的抓捕请求,安排他守在后巷街口。巷子里的旅馆后门有人把守,街口的地方只能算是二线防御,基本上无任何危险。
于冬言点着一根烟,斜靠在墙上,思绪飞回到了部队时期自己和李彤从新兵到下连、从战士到骨干的军旅生涯,想着李彤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于冬言的眼角不由自主的湿润了,英年早逝、天妒英才啊!
忽然,巷子里传来先一声后两声枪响和有人倒地的呻吟声。
出状况了!
于冬言拔出手枪,贴墙而立,静等了几秒钟,没听见脚步声。他慢慢将头伸了出去,又迅速收了回来。
透过旅馆窗户的灯光,巷子里两个人倒在地上,一个没有了声音,另一个正痛苦的抽搐和呻吟。
于冬言猫着腰,双手举枪,慢慢走了过去。
来到跟前,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情况,没有异常,他左手握枪,右手将地上没动静的人拽翻了个身。
赤着上身,大裤衩,右手握着把自制五四手枪,满脸的落腮胡子,胸口挨了一枪,探了探鼻孔没有呼吸,已经死亡,应该是罪犯。
于冬言将枪插进枪套,走到痛苦呻吟的人面前,蹲下身细看,正是自己的队友梁玉辉。
左手捂住梁玉辉被打穿的肚子,右手掏出手机,准备拨打120,梁玉辉忽然死死抓住他的胳膊,眼睛使劲向上眨。
身后墙上有人!
于冬言马上反应过来,伸手拔枪。
可惜已经晚了,一个冰冷的枪口已经定在自己后脑上。从旅馆后门掏出的两个犯罪分子一个出门后被击毙,一个在梁玉辉开枪后观察情况时才出现并开枪打中了他。看来这个不是犯罪团伙首领就是个老手。
身后的犯罪分子一脸狞笑。
“老子就知道你们肯定有二线埋伏,所以才故意把第一个打伤好让第二个出现,嘿。你们跟我玩,还嫩了点。”
“对不起啊,哥两个,你们到地狱再做警察去吧!”
于冬言两眼一闭。
“完了!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不过也不错,很快就能见到李彤了。”
等了一会,身后却没有一点动静。
回过头来发现,罪犯握着枪站在那,两眼圆睁,一脸惊惧,已经气绝身亡了。
就在于冬言百思不得其解时,躺在地上的梁玉辉艰难抬手碰了碰,于冬言顺着梁玉辉手指的方向向空中看去。
李彤站在虚空中,正向他们摆手,然后冲着于冬言做了个在部队时常做的鬼脸,同时打个手语——保重,然后就凭空消失了。
后巷内只留下满身是血的梁玉辉和呆若木鸡的于冬言。
当夜,新疆某处城乡结合部路边车站。
弃车逃跑的货车大司机嘴里叼着根烟,两手摸遍身上所有的兜也没找到火机,低声咒骂一句,刚想和路边等车的人借火,忽然“啪”地一声,一个火机着着火从身后递了过来。
“谢谢啊!”
司机低头点着,回头说了一句。
忽然,他扔掉烟头,满脸惊惧,一步步的后马路中间退去,车站上其他等车的人纷纷转过头来看着大货车司机的奇怪动作。
别人什么也看不见,可但在大货车司机的眼里,李彤胸口上插着一根钢筋,左手举着火机,右手指着他,浑身是血,正一步步向他走来。
“咚!吱……”
一辆大货车紧急刹车,离合器踩得快冒了烟,终于在滑行十多米后站住。
再看马路中间的大货车司机,已经飞出了二十多米外,七窍流血,正在做最后的抽搐。李彤低着头蹲在他眼前,默默看了他一会,身子一转,消失不见了。
当夜,梁立民、严克、王国华身处各地,却在同一时间做了一个同样的梦,来到了同一个梦界。梦见李彤身穿皂衣,手持铁链,俨然一副阴差模样,右手持着链子摇晃着来到他们身前:“哥们,我在这边已经上班了啊,无需忧伤,命该如此,你们几个小子别忘了逢年过节的多送我点钱花花,这里的工资太低,又不能贪污受贿的,小日子没有你们那边滋润啊!这里的歌厅也不错的,多送我点钱我先替你们趟趟路啊。要是不送我,哼哼哼,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几个人忽然醒来,俱都一身冷汗。
楚丽闻到一股熟悉的气味,她抬起头,睁开眼,欣喜的叫了一声:“老公!”
李彤站在她身后,紧紧地搂着他的腰,将头埋在楚丽的头发里,一动不动。
良久,客厅里的老式座钟“当当当”敲了十二下。
镜子里忽然钻出一个脑袋来,正是医院里于冬言见到的大汉之一。
“嗨!到点了,别缠mian了,再不走看判官咋收拾咱们。”
就在楚丽惊奇的目光中,李彤趴在他耳边低低说了一句。
“亲爱的,不用悲伤,我在阳间就这短短二十八载,你是我的全部,对不起,咱们缘尽于此,你再找个好人家吧!再见。不,该说永别了!”
未等楚丽答话,身后的李彤眨眼间由浓变薄,很快就消失了。
楚丽静静站在镜子前,矗立良久。
回到床前,从柜子上拿出安眠药瓶,将药倒出,全部吃了下去,喝了几口水,一脸平静躺倒床上,安详地闭上眼睛。
“老公,等等我,我这就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