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模模糊糊的真相
扎两目村多了几处空房子。
王铁钉死了。
毛尖尖走了。
木棉竟然也悄无声息地走了,难道她也看到了什么?或者说,她是不是像王铁钉一样,已经死了?还有毛尖尖,他还活着吗?
王响响为这些假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王铁钉、毛尖尖和木棉都与七年前那起失踪事件有关,如今先后出了事,下一个会是谁?虽然王响响不知道自己与那件事有什么关系,不过他能感觉到危险正在向他逼近。他的心里一直不踏实,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一天,王响响给毛尖尖打电话。
毛尖尖要的那幅画他给画好了。
其实,那幅画只是一个借口,王响响想说另外一些事:前些天,毛尖尖给他发送照片的时候,捎带着还有一句话,说他身边有个鬼。他想问问毛尖尖,谁是那个鬼。上次在毛尖尖家,他忘了问。
王响响觉得毛尖尖肯定知道些什么。
毛尖尖的手机还是关机。
王响响已经给他打过七次电话了,都没打通。
晚上,水纹给他打电话,请他过去一趟。
水纹还住在毛尖尖家里,一个人住。
王响响没怎么考虑,就去了。在这样一个恐怖而安静的夜晚,和一个美丽的女人共处一室,这种诱惑他无法拒绝。
他甚至已经开始憧憬一段爱情了。
站在大门口,王响响深吸了几口气,这才开始敲门。大门很快就开了,穿着睡衣的水纹把他拉进去,又探出半个身子左右看了看,然后迅速关上了大门。
王响响闻到水纹身上有一股很诱人的香味。
“什么事?”王响响问。
“进屋说。”水纹拉着他,往屋里走。
屋子里很冷清,电视机关着,沙发椅子都空着。
上次来的时候,这里坐满了人,很热闹。
王响响看着那几把空椅子,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王铁钉、毛尖尖和木棉现在会不会就坐在上面?
“你喝什么?”水纹问。
“随便。”王响响回过神说。
水纹给他泡了一杯茶,放在茶几上,说:“你坐。”
王响响在沙发上坐下,说:“你的脸色不太好。”
水纹勉强笑了一下,没说话。
“毛尖尖还没回来?”
“没有。”
“你说他到底干什么去了?”
“我不知道。”
“这几天,你在忙什么?”
“我找到了。”水纹忽然压低了声音。
王响响一怔:“你找到什么了?”
“监控主机。”
“在哪儿?”
“一个杂物间里。”
“你看过了吗?”
水纹四下看了看,小声地说:“我一个人不敢看。”
王响响一想,明白了:水纹肯定也想到了勒死王铁钉的凶手十分恐怖,她害怕了。他站起身说:“走,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杂物间在三楼,设计很巧妙,推拉门和周围的墙壁浑然一体,不仔细看很难发现。水纹拉开门,伸手打开了灯。王响响看见里面堆满了各种各样的酒,还有几个坛子,不知道里面是什么。角落里的桌子上摆着一台电脑,没开机,上面落满了灰尘。
水纹打开了电脑。
开机需要几十秒钟,王响响觉得犹如几十个世纪那么漫长。一只大手突然冒了出来,把他吓了一跳。那是水波生前最后一张照片,毛尖尖把它当成了电脑桌面。王响响发现他的胆子还不如水纹的胆子大。至少,她没抖。
水纹找到了那天的监控录像,打开了。
毛尖尖家的每一个房间都展现在他们面前,甚至包括卫生间。
他们紧紧盯着屏幕。
很长时间过去了,没发现异常。
“从我离开房间开始看就行。我走的时候,王铁钉还活着,睡得很香。”王响响说。
水纹摇摇头,说:“不行,万一凶手提前埋伏进来,就看不到了。至少要从三个小时前开始看。”
“那好吧。”
监控画面始终没什么变化,就像一张张照片。
王响响打了个哈欠。
水纹很认真地看。
时间走得比蜗牛还慢。
终于,毛尖尖出现了。他从外面回来,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他翘着二郎腿,很惬意的样子。不过,他有一个举动很古怪:每隔几分钟,他就回头看一眼,似乎背后有什么东西。他的背后是一堵墙,上面除了一幅油画,什么都没有。
接着,毛尖尖拿出手机,打了几个电话,应该是请王响响和王铁钉到他家里吃饭,还请木棉来帮厨。
水纹提着一个旅行包进来了,和毛尖尖说着什么。
监控录像只有画面,没有声音。
水纹指着监控画面里的自己,解释说:“我刚从家里把东西拿过来,问他住哪个房间。”
王响响点点头。
水纹又说:“下面发生的事,你还是别看了。”
“怎么了?”
水纹没说话,脸红了。
王响响看着屏幕,眼睛一下就瞪大了。
水纹走进卫生间,开始洗澡了。
天色有些暗了,她没开灯。
她的身材实在不错,凹凸有致,皮肤异常白皙。每一次弯腰,她的身体都会呈现出一道诱人的弧线,而黯淡的光线又给这道弧线添加了几处阴影,生动得无可名状。
王响响口干舌燥,蠢蠢欲动。
水纹仰着头,闭上眼睛,任凭水流自上而下冲洗身体。王响响的目光跟着水流,自上而下,自上而下,自上而下……
“我去给你倒杯水。”水纹匆匆离开了。
王响响似乎没听见,眼睛死死地盯着屏幕。
水纹洗完了澡,开始穿衣服。
王响响还没回过神。他觉得,不管等会儿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有这一段画面,一切都值了。
“喝杯水吧。”水纹回来了。
王响响接过水杯,一口气喝下去,打了个哆嗦。那是一杯冰水。
水纹低着头,很羞涩的样子,一直不说话。
王响响忽然想到一件事:毛尖尖肯定也看过监控录像,也就是说,他也看到了水纹洗澡的画面。一念及此,他顿时火冒三丈,直喘粗气。
“你看黄婶在干什么?”水纹突然说。
王响响打了个激灵,回过神,仔细看。
黄婶僵僵地站在卫生间里,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地看,似乎是在寻找什么。过了一阵子,她对着镜子,不停地念叨着什么,表情十分惊恐。这一幕就像是无声的恐怖剧,看着十分瘆人。
监控画面一秒一秒地往前走——
王铁钉喝醉了。
黄婶和木棉离开了。
王响响把王铁钉扶到了房间,让他躺在床上。
“仔细看,凶手马上就要出现了。”水纹的声音有些发抖。
王响响瞪大了眼睛。
监控录像里,王响响离开了房间。王铁钉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跟一具尸体差不多,看上去睡得很沉。
王响响就像是一个等待宣判的死刑犯,手心出汗,身体微微发抖。他看了一眼水纹,发现她的脸变白了,表情有些僵硬。
王铁钉突然坐了起来,就像诈尸一样。
王响响和水纹同时抖了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外面有一只鸟叫了起来,声音很丧气:“嘎——嘎——嘎——”
王铁钉下了床,走到门口,把耳朵贴在房门上听外面的动静。过了一阵子,他轻轻地打开房门,又猛地关上了,还挂上了链条锁。
这时候,房间里除了他,没有任何活物。
王响响诧异了:凶手用什么放大进入了房间?
答案马上揭晓——
王铁钉从腰里抽出一根绳子,套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另一头套在了自己的脚上,调整好长度,脚往外一蹬,绳子就勒紧了。因为房门只开了一条缝,王铁钉的脚又在门后面,王响响和毛尖尖都没看穿他的把戏。
没有凶手。
是王铁钉勒死了王铁钉。
王响响和水纹面面相觑,都懵了。
监控录像里,王铁钉摸到开关,关了灯。他肯定没忘了解开套在脚上的绳子。
“怎么会是这样?”王响响喃喃地说。
水纹说:“怪不得咱们挖好坑之后找不到王铁钉了,原来他是在诈死。”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王响响疑惑地问。
水纹想了半天,说:“他肯定已经察觉到了咱们已经对他起了疑心,就用了一招金蝉脱壳。这样一来,他在暗处搞什么鬼,就没有人再怀疑到他了。”
“你是说,王铁钉真要给王绳报仇?”王响响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的心里如果没有鬼,又何必装鬼。”
“难道毛尖尖也和这件事有关系?”
“如果没有关系,他不必跑。”
“什么关系?”
“他纠缠过我姐姐,而我姐姐是王绳的未婚妻,王铁钉肯定对他充满怨恨。”
“那木棉呢?她为什么也走了?”
水纹轻轻地说:“也许,她做过什么事,我们不知道。”
王响响陷入了沉思。
“你还没想起你和那件事有什么关系?”水纹看着他问。
王响响摇摇头,沮丧地说:“没有。”
水纹叹了口气,不知道为谁,不知道为什么。
静极了,只有电脑主机“嗡嗡”地响。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都没有说话,也不动,眼睛盯着监控画面,表情很沉重。
“那是谁?”水纹突然说。
这句话把外面那只鸟也吓了一跳,它怪叫两声,飞走了。
王响响回过神,死死地盯着屏幕。
画面里隐隐约约出现了一张模糊的脸,一闪就不见了。
水纹说:“王响响,你把它倒回去,再放一遍。”
她的声音明显有些抖。
王响响把监控录像倒回去,重放。当那张脸再一次出现在画面里的时候,他按下了暂停键。是王铁钉,他躲在门后,不怀好意地盯着王响响和水纹。
王铁钉果然没死。
王响响的心凉了半截。
看完监控录像,已经是下半夜了。水纹的脸色十分苍白,没有一点血色。她拉着王响响,说:“王响响,你别回家了,行不行?”
“行,我去客厅睡。”
“我害怕,你和我一起睡。”
这句话十分暧昧,王响响的心跳一下子加快了。
水纹的脸红了,又说:“你睡床,我睡地上。”
“不,你睡床,我睡地上。”
“那委屈你了。”
王响响站起身,和水纹去了卧室。
屏幕上,还是王铁钉那张模模糊糊的脸,眼神缺乏善意。
这是一间很大的卧室,装修很奢华,有一张真皮双人床,还有一组柚木衣柜,地上铺着很厚的地毯,踩上去无声无息。
水纹关上房门,又拉上了窗帘。那窗帘是紫色的,有一种神秘的美。她的举动让王响响心跳加速,不由得又想起了之前在监控录像里看到的香艳一幕。
王响响蹲下来,摸着地毯说:“比我家的床还软。”
水纹从衣柜里抱出一套被褥,铺在地毯上,说:“委屈你了。”
“又不是外人,不用客气。”王响响看着她说。
水纹轻轻地笑了笑,没说话。
关了灯,他们各自躺下了。
月光从窗帘的缝隙钻进来,卧室里的一切变得朦胧起来。王响响睡不着,除了因为水纹躺在旁边,还有一个原因:他觉得这套房子里还有一个人。
“水纹,你说王铁钉……”
“别提他了。”
王响响的心里总不踏实。躺了一阵子,他决定出去看看。他觉得,为了水纹,他有义务排除所有的危险。
水纹没动,也没出声,可能是睡着了。
外面黑糊糊的。
王响响不知道这套房子里有多少个房间,也许是三十个,也许是五十个。也就是说,每推开一扇门,就有三十分之一,或者五十分之一的几率看到王铁钉。前提是王铁钉确实藏在这套房子里。
每一扇门后,都可能有一张模模糊糊的脸……
王响响每推开一扇门,身体都要抖两下。他害怕看见王铁钉木木地站在门后,木木地看着他,手里拎着一根绳子,一根要命的绳子。
月光从落地窗透进来,客厅里不是很黑,却显得有些鬼祟。
维纳斯站在墙角,青青白白的。
它的个子太高了,背后藏一个人完全不成问题。
王响响慢慢地朝它走了过去。
手机突然响了。
他吓了一跳,又抖了几下。他掏出手机,看见收到一条短信,竟然是毛尖尖发过来的:刚才你身边有个鬼。
还是那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王响响想了想,头皮一下就炸了——话虽然还是那句话,意思却截然不同:上一次,他的身边有好几个人,不能确定谁是那个鬼。这一次不一样,他的身边只有水纹一个人。难道水纹才是那个鬼?
“看什么呢?”背后响起一个幽幽的声音。
王响响猛地转过了身。
手机屏幕的光照在水纹的脸上,她的脸青青白白的,模模糊糊的。
王响响的心里一下就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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