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小怡,去走廊最深处的病房按铃,然后从通风管道离开。爸爸在地下一层等你。”
邝彩怡点点头。
我心中默念时间。
十五秒后,护士站铃声大作:
“16 号床呼叫16 号床呼叫!”
夜班护士被支走,匆匆奔向响铃的病房。
我轻手轻脚,直奔护士站。
现在,那里只剩黄诗雅一人。
她把一件白大褂推给我:
“住院医师睡着了,速去速回。”
我点点头,刚准备走,忽然想到了什么:
“监控关了吗?”
她没好气道:
“你以为我是谁,手脚能长到那种地步?”
我嘴角一撇:
“那怎么办嘛?”
她瞪了我一眼:
“只要不闹出动静,就不会有人闲得无聊查监控!”
这姑娘,只要没有外人,就爱拿我炸刺。
十分钟后,我抵达尸库门前。
一股浓烈的福尔马林味扑鼻而来。
在市民公园时,警方撬开包裹头颅的石膏,花费了相当长的时间。
那是强度、密度更胜一筹的医用石膏。
所以行凶者,极有可能来自医疗系统。
医院尸库,正是凶手利用职务之便藏匿尸体的首选。
正常情况下,警方根本不会怀疑这里。
我深吸一口气,缓缓推开尸库大门。
这里沉睡着许多大体老师。
我是个讲究人,先三鞠躬,聊表敬意。
不待起身,一阵凌厉破风声,从身侧袭来。
是解剖刀!
我心中已有定夺,闪身躲开,反手攥住偷袭者手腕,朝他刺击的方向用力一拽。
他一记趔趄,几乎失衡。
我又伸腿横扫。
他顿时摔成狗啃泥。
“老邝,这么多年,一点长进都没有?”
我欺身压在他背上,扳过他脑袋。
他半张脸碾着地,半张脸满是怒容。
“放屁,老子用你来教训!”
我冷笑道:
“人不能不服老,被我一招放倒,还有脸说?”
此人姓邝,名贤,是我亲爹。
更是个庖丁解牛、手艺精湛的屠夫。
三年前,他得罪了绿藤黑恶势力,被迫离开菜市场。
我积极运作,加上黄诗雅的帮助,他最终在威尔斯医院,找到了一份卖力气的活。
那就是尸库管理员。
光是为解剖课运送尸体,就够他忙得四脚朝天。
如此一来,这个掌控欲强到变态的人,就无暇继续干预我的人生。
但我还是低估了他惹事的能力。
“老当益壮!听说你小子被抓了,老子我可是逍遥至今!”
说这话时,他拍着胸脯,眼里射出狂热的光。
“看来,这案子真是你干的。”
我语气转冷。
他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听不懂你在讲什么!”
我继续冷笑不已,狠狠攥住他手腕,直到他哀声求饶。
“三年前,你在菜市场激情杀人,把脑袋塞进旋转木马,对不对?”
“我那是自保!被黑帮逼得走投无路了!”
“两年前,南岸港无头案,死者头颅被藏进红灯笼里,是你干的吧?”
“狗屁!好不容易才隐姓埋名,我能再杀人?”
“一年前,太古广场,警方在饭店米缸里,找到一个高度泡发的人头…”
“和老子有什么关系?老子没那么变态!”
“最近,你连警方家属都敢动,还藏进石膏雕塑里?真是胆大包天!”
“屎盆子全往你爹头上扣啊?信不信老祖宗降雷劈你啊?”
他双拳空挥,骂骂咧咧,双眼遍布血丝,额头青筋一道道凸显出来。
再狡辩也没用,逃不过我的直觉。
分明是他为了满足欲望,每年都用相似手法杀人。
“老爸,把李佩珊的尸体交给我,我绝不会举报你。”
邝贤愤怒地指着大门:
“去吧,去举报!让他们顺便查查,你邝震的屁股干不干净?”
他音量激增,哭天抢地,声音回荡在尸库里。
“我一把年纪了,被亲儿子这样盖棺定论,哎哟!”
倚老卖老,撒泼打滚?
再这样下去,肯定要惊动夜班保安。
“老天呀,你开开眼。”
我猛扑上去,再次把他放倒在地。
然后,一手掐住他喉咙,一手捂住他嘴巴。
“老混蛋,不知安分守己,还想把你儿子也拉下泥潭,天下有你这样当父亲的吗?”
我第一次有些情绪失控。
“唔唔……”
邝贤拼命挣扎着,脸色转为青紫。
我凑近他耳边:
“再这么大声,我可真要父慈子孝了噢!”
邝贤两腿猛踹我肚子。
我只好用上了狠劲。
老迈的身体,终究不敌血气方刚。
随着他呼吸声逐渐微弱,尸库重归寂静。
我的五官也恢复敏锐。
走廊里,轻微的脚步声,正在由远及近。
我立刻松手,猝然滚向一旁,遁入柜子的阴影中。
柜顶正好挨着通风管道。
邝彩怡已经在那里候着了。
“小怡,把铁丝网撬开。”
她照做。
我三两步攀上去,缩进管道藏好。
尸库大门被推开,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邝贤,李佩珊处理好了没有?”
邝贤虽然还没缓过劲来,但立刻挤出一副谄媚之相:
“我办事,大侦探放心!”
我从通风管道向外望去,冷汗瞬间遍布全身。
来者,竟然是郑伟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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